当下属离去之后, 厄尔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墙壁上的灯已经熄灭,月光从天窗斜斜地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

他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他注视着前方的眼神非常平静。

或许在他的下属看来,他已经疯了。

其实他现在很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

赫伊莫斯不会放过他。

厄尔很清楚。

他这个侄子的外貌虽然和他的兄长相似,但是,性格却和他那个宽厚的兄长天差地别。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暗暗地看着他, 只要有机会, 他都会设法暗害于他。

正是因为如此,他很清楚赫伊莫斯是怎样的人。

手段狠辣。

一击必杀。

这一次,赫伊莫斯既然来到了墨涅斯特城, 那就说明他已经有绝对的把握解决他。

他若是什么都不做, 赫伊莫斯一出手,他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在赫伊莫斯动手之前抢先反制, 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路。

他知道他的做法很冒险,可他只能孤注一掷。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

不。

或许是在很多年前, 从他心生恶念将他的兄长刚出生的孩子暗中偷出来丢弃掉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

黑夜中, 伽尔兰在纵马疾行。

这一刻, 他心急如焚。

在亚伦兰狄斯,亲手杀害血亲是众神都所不容的罪孽。

在前几世里,赫伊莫斯虽然犯下了这样的罪,可是他本就已经恶名远扬了,再加上卡莫斯王知道事情真相,又是愧对又是同情赫伊莫斯,就算赫伊莫斯做出那种千夫所指的事情,他也依然庇护了他,所以赫伊莫斯才能继续待在王储的位置上。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赫伊莫斯没被厄尔残害,卡莫斯王也不会对他有愧疚之心,一旦赫伊莫斯亲手杀害血亲……

伽尔兰紧紧地皱着眉。

前几世的赫伊莫斯因为心性扭曲,再加上对害惨了他的厄尔憎恶到了极点,这才失控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按理说,现在的赫伊莫斯应该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可是,他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

…………

在各怀心思之中,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清晨时分,赫伊莫斯被厄尔派去的侍从请到了城堡里的一处园林中。

那是一个不大却精致的园子,一侧小溪蜿蜒而过。

中间是宽敞的翠绿草地,四周绿树环绕,青色的石雕桌立于绿绒草地上。

当赫伊莫斯被带过来的时候,厄尔城主已经坐在石桌之前,迎着清晨的阳光,拿着一杯酒自饮自酌着。

赫伊莫斯抬手,示意跟着他的下属留在外面,然后自己迈步走了过去。

“什么事?”

在石桌边上站定,赫伊莫斯问。

厄尔抬眼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酒。

他问:“为什么你不直接动手?”

在这个空旷的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各自的下属以及城堡里的仆人全部都待在远处,方圆十几米都再无他人。

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以,厄尔也不再装出昨天那种亲热的口吻。

“你身上应该带着卡莫斯王的手谕,墨涅斯特城至少一半的军队也都在你掌控中了。”

他这么多年来安排在王宫中的棋子已经音讯全无,恐怕已经落在赫伊莫斯手中,很可能都已经被其献给了卡莫斯王。

他一边喝酒,一边冷笑。

“赫伊莫斯,我的侄儿啊,为什么你昨天来的时候不直接亮出王令,将我抓起来?”

“有些事情,我想要查清楚。”

赫伊莫斯淡淡地说。

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逐渐查出了厄尔在王宫中的暗探,他只是没有去动他们而已。

因为动了也不过只是折损了对方一枚棋子而已,毫无用处。还不如放任他们,等他们犯下大错,再一网打尽。

就像是这次一样。

厄尔城主笑了一下。

“查什么?”他问,“是不是当年你差点被火烧死的事情?”

他点点头。

“嗯,我承认,那是我安排人做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不过,这件事想必你当初也已经猜到了,不然不会气得直接冲过来,打伤了巴克。”

他说,眼神逐渐阴冷,声音也透出一点恨意。

“赫伊莫斯,你知道那一次你做了什么吗?你废了巴克的手!你害得他再也握不了剑!你不觉得自己太狠毒了吗?”

赫伊莫斯站着,神色冷漠地看着厄尔城主,一言不发。

他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他这位好叔父啊,自己暗中设计想要烧死他就是理所当然,而他只是废了巴克一只手,厄尔却觉得他太过于狠毒。

这种双重标准实在太过于可笑,可笑到他都懒得接茬的地步。

何况,那件事当初还伤到了伽尔兰。

想起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趴在床上脸色惨白眼中含泪的样子,赫伊莫斯心底就陡然升起一股戾气。

那时的他还是太小了。

若是换成现在他,一出手就会直接废了巴克的双手双脚,让其下半辈子都只能作为一个废人躺在床上,让厄尔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心痛如绞,就这么一直痛苦到死为止。

“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我就走了,我很忙。”

赫伊莫斯说,转身欲走。

他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时间太久远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才暂时没动厄尔。

“你在查什么?是不是……当年自己是怎么被丢弃的事情?”

厄尔一句话,让赫伊莫斯停下脚步。

“还是,你的父亲,我的兄长,真正的死因?”

赫伊莫斯转回身,注视着厄尔。

厄尔慢悠悠地将酒杯中的酒喝完,啪的一下,将酒杯砸在石桌上。

他抬头,盯着赫伊莫斯,他的眼珠子有点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其他缘故。

“赫伊莫斯,我的侄儿,你不该出生的。”

他说,死死地盯着赫伊莫斯。

“你的降生,害死了你的父亲,他是因为你死的。”

他握紧酒杯,攥得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他原本答应过我,他说过,他没有孩子,等他逝去后,我就是下一任城主。所以,那么多年来,在所有人眼里,在我眼里,我就是下任城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出生了?为什么你要出生?”

那么多年里,他就是作为下任墨涅斯特城的城主而存在。

可是突然之间,他的兄长有了孩子。

在那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他失去了一切。

曾经簇拥在他身边的人全部都离他而去,围绕在那个刚刚才出生的孩子身边。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被所有人抛弃,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赫伊莫斯,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和我的兄长就不会因此而反目,你的父亲就不会死。”

“所以,罪魁祸首是你,是你的出生害死了你的父亲。”

厄尔说,一字一句。

他的话一声一声宛若诅咒。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如果你从来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还能将对兄长的嫉妒隐藏在心底,继续做一个尊敬兄长的好弟弟。

他会好好照顾年老的兄长,尽他身为弟弟的责任,尽心尽力,侍奉兄长于终老。

然后,再堂堂正正地成为墨涅斯特城的城主。

是的,本该如此。

事情本该是如此才对。

如果没有赫伊莫斯地降生——

如果不是赫伊莫斯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的话——

他根本不会对他的兄长——

“赫伊莫斯,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存在。”

伪装了几十年的面具一遭破裂,厄尔目光狰狞地看着赫伊莫斯,他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恨意。

是的。

他恨这个孩子。

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彻底改变他的命运,将他一步步逼上了这条不能回头的道路。

面对厄尔怨恨的目光,还有那近乎于诅咒一般的话语,赫伊莫斯嘴角扬了一下。

他的神色轻描淡写,像是根本没将厄尔的那些话放在心里。

“就连亚伦兰狄斯的众神也不能决定我的命运。”

他说,

“厄尔,你算个什么东西,由你来决定我该不该存在?”

黑发的青年站在厄尔身前,身姿挺拔,如一株扎根山巅的高大青松,巍然而立,狂风暴雨山崩地裂也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他俯视着厄尔,金红色的眸中一点寒意,带着几分冷嘲之意。

“也就是说,当初将我偷出来送走的人是你?”

“是。”

厄尔一口应下,阴冷地看着赫伊莫斯。

“我只后悔当初心不够狠,没有让人直接掐死你,绝了后患。”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像你这样的小杂种,就该早点死。”

他起身,一只手按在石桌桌面上,凑近赫伊莫斯。

他眯着眼,细长的眼中透出恶意的神色,细细地扫过赫伊莫斯的脸。

“你失踪后,兄长就病倒了,他很伤心,拜托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是的,我当然会找的,很仔细地找,可是找不回来也没办法,不是吗?”

“只是兄长他太固执了,死死地挺着那么一口气,非要等到你回来。我实在不忍心看兄长大人那么苦苦地煎熬,所以,为了他好,我帮了他一把……”

“我的那位好兄长啊,到死都还认为我是一个好弟弟,临死前还恳求我找回你,帮他照顾他的妻子……”

“而你的那个母亲,看着端庄美丽,其实跟妓|女一般无二,我只是稍微哄了她几句,就毫无顾忌地投入她丈夫的弟弟的怀抱,就连找回来的亲生儿子都丢在了一边……”

“你知道吗?在你忍饥挨饿、被下人欺辱的时候,你的母亲就在我的床上快活着呢……”

他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与赫伊莫斯凑得很近。

他说得轻言细语,可是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恶意,像是故意挑衅般一字字砸向赫伊莫斯。

“你不该再出现碍眼的,赫伊莫斯,你是那个如妓|女一般的女人生下来的,你身上流着那种肮脏的血……既然在垃圾堆中长大,就该继续在垃圾堆里活下去,活到死,也就是一堆垃圾……”

突然之间,赫伊莫斯猛地一抬手,按在厄尔摸向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反手一扭,就将厄尔手中那只匕首夺了下来。

然后,伸手一推,他用力将和自己凑得很近的厄尔推开,而那柄匕首被他迅速地收入衣袖之中。

如此一来,在园林外面那些人的眼中看来,就是赫伊莫斯和厄尔正说着话,然后两人越来越靠近。

可赫伊莫斯突然动手,将厄尔城主一把给推开了。

那些在外面看着的人一怔,然后纷纷冲了进去。

赫伊莫斯挑眉,看着被他推开的厄尔城主。

“你想要激怒我?”

厄尔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尽所能地激起他最大的怒意。

然后又在狠狠羞辱了他一番之后,想要将匕首塞进他手中。

若是一般人,特别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那些话一激怒,血气一上头,恐怕就不管不顾地一刀刺下去了。

“怎么,你想死在我手里?”

厄尔很错愕,他竟没从赫伊莫斯脸上看到一点怒意。

他也有想过,赫伊莫斯或许被激怒了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对他动手。若是这样,他就趁着赫伊莫斯动怒时刺自己一刀,嫁祸给赫伊莫斯。

可赫伊莫斯的眼神冷静得可怕,就像刚才被他极尽羞辱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冷静得让他连嫁祸的手段都用不出来。

“很可惜,虽然我很厌恶你,但是我不想弄脏我的手。”

赫伊莫斯看着他说,“也不想因为一个已经注定没有未来的家伙赔上自己的声誉。”

厄尔想用他父母的事情来激怒他,实在是失算,他天生就是个冷心冷血的家伙,对他来说,所谓的父母就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他之所以想要查明真相,不是为了给什么父母报仇,只不过是为了给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交代而已。

赫伊莫斯转头,抬手,向已经走来的骑士长出示了卡莫斯王的那张手谕。

“卡莫斯王的旨意,废除厄尔的墨涅斯特城主之位,并立刻将他押送王城审判。”

既然他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由这个人亲口说了出来,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经过昨日一下午,已经可以确认墨涅斯特城一半以上的军队都已经投向自己,有了这些军队作为依仗,剩下的必然不敢公然违背他带来的卡莫斯王的御令。

他已经掌控住了这座城市,不会让其因为城主的事情而变得混乱。

所以,现在可以直接动手了。

看到手谕上王的印章,那一队近卫军骑士二话不说就向厄尔冲了过去。

刚才一起跑过来的厄尔的心腹侍卫们围在厄尔身边,纷纷拔|出长剑反抗,可是他们就算人数稍微多一些,但是在强大的近卫军骑士面前却是完全不堪一击。

那队骑士一个冲刺,就将他们击溃,带头的骑士长上前,一把扣紧了厄尔城主的肩。

他严肃地说:“厄尔城主,卡莫斯王御令,因为你犯下多项罪行,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墨涅斯特城的城主,你必须立刻跟我前往王城觐见王上。”

赫伊莫斯没有管这边,径直向那位昨天迎接他的中年将领下令。

“从现在起,将这座城堡控制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活动,包括曾经的继承人巴克。”

他说,随手将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丢给中年将领。

“另外,立刻将卡莫斯王的御令在城中公布出去。”

“赫伊莫斯!”

一声呐喊从已经被骑士长扣住的厄尔那里喊来。

他曾经宽厚温和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破裂,面色狰狞,看着赫伊莫斯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你该死的——你就应该在那一天被烧死的——”

“被火烧死……烧死……你本该在那一天万劫不复!”

随着厄尔最后那句话落音,赫伊莫斯只觉得自己眼前陡然一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无数的画面像是碎片一般在他脑中掠过。

火焰……

赤红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将他整个人吞噬在其中……他在火焰中发出一声声悲鸣。

他被火灼烧着,绝望地蜷缩在地面……

…………

双手抱住头,赫伊莫斯的瞳孔陡然放大。

金红色瞳孔中的浅红像是被脑中的赤红火焰浸染了一般,浓缩成血红的色调——

他抱着头,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种被火焰焚烧着的深入骨髓的痛楚真实得几乎让他当场痉挛。

恨意伴着痛苦而来,如影随形。

强烈的怨恨之意从身体内部汹涌而出,就像是无形的火焰,一点点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被烧烂的躯体……

在死亡的边缘拼命挣扎的痛苦……

…………

……镜中那个令人作呕的身影……

一团一团息肉堆积纠缠着的……如怪物一般丑陋的半截身体……

……还有……注定绝望的未来…………

“殿下?”

赫伊莫斯的异样引起了中年将领的注意力。

“赫伊莫斯殿下,您怎么……”

没有回答这个呼唤他的人,这一刻,赫伊莫斯的眼珠子几乎已经成了赤红之色。

他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眼角抽搐。

然后,赫伊莫斯转动了一下眼珠,盯上了对面的厄尔。

只是一眼,就让厄尔浑身发冷。

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王盯上,赫伊莫斯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寒毛直竖。

明明赫伊莫斯不久前还很冷静,无论他怎么羞辱唾骂,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小丑一般,毫不在意。可这一刻,赫伊莫斯盯着他的眼中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浑身都散发着对他的杀意。

咔!

挂在腰侧的锋利长剑出鞘,赫伊莫斯双眼血红地盯着厄尔,一剑重重劈下。

“赫伊莫斯殿下!”

铿的一声兵刃交击的脆响,一旁的中年将领见势不对,匆忙拔剑接下赫伊莫斯这一剑,帮厄尔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击。

可是他整个人也被震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手中的剑都被震飞了出去。

“殿下!请您清醒过来!”

眼见赫伊莫斯又是一剑狠狠向厄尔刺去,那位骑士长再也顾不得其他,挺身挡在了厄尔身前。

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在赫伊莫斯殿下不知为何突然情绪失控,万一他在失控中杀了他的亲叔父厄尔——

弑杀血亲之罪。

骑士长不敢想象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不得已,他带着他的下属死死地挡在厄尔面前。

【来自地狱的黑骑士】。

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情绪失控的赫伊莫斯此刻恐怕只有卡莫斯王亲自出手才能压制得住。

骑士长虽然是带着下属一同围攻而上,可竭尽全力也只是勉强抵挡住了赫伊莫斯。

“殿下?!”

他焦急地呼唤着赫伊莫斯,想要将其唤醒。

可是赫伊莫斯此刻赤红了一双眼,脸色狰狞,整个人像是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盯着被骑士长护住的厄尔,看那眼神就知道一心想要将厄尔击毙在手中。

就在骑士长节节败退,勉力咬牙硬撑着的时候,突然眼角余光看到那个被他安排在城堡外看守的骑士带着两人正匆匆向他这边跑来。

下一秒,他的眼陡然睁大。

伽尔兰王子!

眼看着伽尔兰王子正在飞快地向这边跑过来,骑士长猛地嘶吼出声。

“别过来,王子!危险!”

可他本就只是勉力抵挡住赫伊莫斯,此刻这一声吼让他的动作慢了一瞬,下一秒,骑士长就被赫伊莫斯击飞了出去。

被骑士长护在身后的厄尔出现在赫伊莫斯的眼前。

赫伊莫斯赤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厄尔,刻骨的怨恨在他眼底翻腾。

眼前已经再无阻碍,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握紧剑柄,重重地向厄尔劈砍下去——

伽尔兰猛地伸出手。

不行。

他想。

绝对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在那一天改变了赫伊莫斯的命运,怎么可以又眼睁睁地看着命运回到原来的轨迹——

“赫伊莫斯!”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拼命伸出手,从后面将赫伊莫斯整个儿一把抱住。

在被伽尔兰一把抱住时,赫伊莫斯蓦然停顿了一下。

他劈下来的剑刃几乎就悬在厄尔的侧肩之上。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前一秒被击倒的骑士长抓住他这一瞬的停顿,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冲过来挡在厄尔面前。

他一边冲上前,一边还焦急地冲着他的下属大喊。

“把王子带走!”

赫伊莫斯此刻失控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骑士长生怕他一个失手,连伽尔兰王子也伤到。

一名骑士飞快地上前,顾不得冒犯,握住伽尔兰的胳膊,想要带他离开。

“伽尔兰殿下,现在的赫伊莫斯殿下太危险了,请您远离一些!”

一只手臂被那个骑士牵着,另一只手还抓着赫伊莫斯的衣服的伽尔兰回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名骑士说出‘伽尔兰’这个名字时,赫伊莫斯那阴鸷的眼神陡然掠过了一道微光。

他的身体也停顿了一下。

好机会。

骑士长眼见赫伊莫斯停住了,抓住机会就想要上前将其打昏。

可是下一秒,却是他被重重地打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捂着剧烈疼痛的肩膀挣扎着抬起头,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想要将伽尔兰带走的骑士被赫伊莫斯一把攥住手腕,竟是就这么抓着手直接丢飞了出去。

他呼吸陡然一窒。

糟了!

伽尔兰王子危险了!

就在他心惊地以为赫伊莫斯接下来会打伤伽尔兰王子时,却看到赫伊莫斯左手一伸,一把将伽尔兰揽在怀中,而另一只手依然紧握着剑,横在身前,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众人。

那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将小心翼翼地将伽尔兰王子护在自己怀中,保护着他,防止任何人伤到他一般。

骑士长:“…………???”

…………

好像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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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吃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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